作者:劉琪瑞,來源:唐詩宋詞古詩詞(ID:tsgsc8)
(資料圖片)
白露,為秋季的第三個節(jié)氣,于公歷9月7——9日交節(jié),是反映自然界氣溫變化的重要節(jié)令。《月令七十二候集解》稱“白露”:“水土濕氣凝而為露,秋屬金,金色白,白者露之色,而氣始寒也。”
白露時節(jié),夏日殘留的暑氣逐漸消失,天氣漸漸轉(zhuǎn)涼,晝夜溫差拉大,寒生露凝。當此時,秋高氣爽,金風和暢,丹桂飄香,正是人間好時節(jié),恰如南宋詞人辛棄疾在《丑奴兒·書博山道中壁》里所言:
卻道天涼好個秋!
古人根據(jù)對大自然的觀察,將白露分為三候:“一候鴻雁來,二候玄鳥歸,三候群鳥養(yǎng)羞。”
白露之后,對氣候最為敏感的候鳥集體遷徙。鴻雁開始從北方飛到南方,而南方的玄鳥也飛歸北方,各類鳥兒都開始儲藏食物,為過冬做好準備。
小時候,常見大雁排空長鳴的景象,孩子們便唱起童謠:“大雁大雁向南飛,排成行、列成陣,過了高山過大河,不離群兒不掉隊……”壯觀的雁陣還會排成各種形狀,孩子們仰著臉兒又唱:“三只雁、五只雁,排出個‘一’字給俺看!”“雁、雁、雁,給你根針、給你條線,穿出個人字俺看看!”
高空中的大雁隨著孩子們的歌謠,果真一會兒排成“一”字陣,一會兒排成“人”字形......
古詩里常見描寫鴻雁南飛的詩句,營造一種離情別緒。初唐詩人王勃在《蜀中九日》中吟道:
人情已厭南中苦,鴻雁那從北地來?
鴻雁從北國飛來,獨在南方的詩人,思念家鄉(xiāng)卻不能北歸。晚唐詩僧齊己《遠思》里歌曰:
秋風過鴻雁,游子在瀟湘。
也是表達見鴻雁北來而思念家鄉(xiāng)的。北宋詞人晏殊《訴衷情·芙蓉金菊斗馨香》下片說:
流水淡,碧天長。路茫茫。
憑高目斷。鴻雁來時,無限思量。
仲秋伊始,碧空高遠,長路迢迢,詩人望斷南飛雁,引發(fā)無限思緒。宋代才女李清照《一剪梅·紅藕香殘玉簟秋》云:
云中誰寄錦書來,
雁字回時,月滿西樓。
佳人踏月上西樓,望云中雁陣,排成回字,期盼愛人遙寄錦書。
白露節(jié)氣,民間有很多習俗。其中,“收清露”頗有特色。鄉(xiāng)民于白露這天,晨起以潔凈的器皿,收取草葉、樹葉上的露水,煮茶飲或調(diào)藥服,頤養(yǎng)身心。
明代醫(yī)藥學家李時珍《本草綱目》載:“百草頭上秋露,未唏時收取,愈百病,止消渴,令人身輕不饑,肌肉悅澤。”因白露之日的露水水質(zhì)清凈,甘平無毒,《紅樓夢》中便用此做藥引,制成了奇妙的冷香丸,傳為一段佳話。
此外,還有“食十白”的習俗,即采收十種中草藥,制作藥膳,食之以祛邪壯骨,滋養(yǎng)身體。何為“十白”?即白芍、白芨、白術(shù)、白扁豆、白蓮、白茅根、白山藥、百合、白茯苓、白曬參,與“白露”字意相應(yīng)。農(nóng)諺云:“春茶苦,夏茶澀,要喝茶,秋白露。”
老南京人還有飲“白露茶”的傳統(tǒng),因采于白露時節(jié),茶中沁入了白露的詩意,有著獨特的甘醇清香之味。若用白露清晨收集來的露水煮茶,更是茶中一絕。清晨喝上一杯白露茶,可紓解秋愁,撫慰秋心。
白露時節(jié),晨已微冷,夜多清寒,家家要漿洗被褥,準備縫制寒衣棉被了。唐代詩人韓翃在《酬程延秋夜即事見贈》里云:
長簟迎風早,空城澹月華。
星河秋一雁,砧杵夜千家。
詩人枕著竹席迎風納涼,清虛的京城沐浴著皎皎秋月。一行秋雁高高地掠過星空,千家萬戶傳來了搗衣的聲響,該做御寒的衣裳了。唐代詩人宋之問在《明河篇》里有句:
南陌征人去不歸,誰家今夜搗寒衣。
遠行的征人回期遙遙,家人還在漿洗、縫做寒衣。
這時節(jié),蟋蟀在院中墻角軋軋而鳴,也督促人們早早準備寒衣。蟋蟀的別名“促織”,其鳴似有織機織布時的響聲,且多在寂靜的夜里響起,仿佛敦促婦女辛勤勞作,紡紗織布,縫制寒衣。元代詩人陳高作有《促織鳴》:
促織鳴,鳴唧唧。
懶婦不驚,客心悽惻。
秋夜月明露如雨,西風吹涼透絺苧。
懶婦無裳終懶織,遠客衣單恨砧杵。
促織促織,無復(fù)悲鳴。
客心良苦,懶婦不驚。
詩中描述西風吹、秋露重,天寒莫忘加衣,勸解慵懶的婦人趕快給即將遠行的家人趕制寒衣。
白露起,思親切。涼風漸起、寒意初萌之季,正是懷鄉(xiāng)思親的時候。羈旅異域的晚唐詩人馬戴在白露節(jié)氣寫下了《灞上秋居》,詩曰:
灞原風雨定,晚見雁行頻。
落葉他鄉(xiāng)樹,寒燈獨夜人。
空園白露滴,孤壁野僧鄰。
寄臥郊扉久,何年致此身。
詩人看到灞原上秋風細雨初定,大雁成對飛往南方,思鄉(xiāng)之心頓起。落葉之樹是他鄉(xiāng)之樹,寒夜之燈是游子的眼睛,白露滴落的是孤獨之淚,山鄉(xiāng)小屋與野僧為鄰,又是一年秋風起,獨在異鄉(xiāng)的詩人何時能回歸故里啊!
處于安史之亂非常時期,唐代大詩人杜甫與幾個弟弟分散各地,音信不通,思念情長,寫下了《月夜憶舍弟》:
戍鼓斷人行,邊秋一雁聲。
露從今夜白,月是故鄉(xiāng)明。
有弟皆分散,無家問死生。
寄書長不達,況乃未休兵。
戍樓上寂寥的更鼓,邊塞上空悲凄的雁鳴,讓詩人心中升起無限的憂郁。從今夜就進入了白露節(jié)氣,月亮還是故鄉(xiāng)的最明亮。兄弟們因離亂久無音訊,連要寫封家書都無法傳遞,頻仍的戰(zhàn)亂何時是個頭啊?
秋天是個思念的季節(jié),或許你也思念、我也思念。圓滿的人生可能不會深刻,我們需要一點缺憾,總讓秋之心有所牽掛,牽掛的是今夜承接白露之人,牽掛的是故鄉(xiāng)的月明夜......
-作者-
劉琪瑞,男,山東郯城人,一位資深文學愛好者,出版散文集《那年的歌聲》《鄉(xiāng)愁是彎藍月亮》和小小說集《河東河西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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