縣城里的學校,運動會是僅有的活動。
小學時的項目充滿了趣味性,而升上初中,便成了真正的競技。
當年我年幼無知,只想著這是少有的活動,不參加可惜了。但項目早已被其他同學搶光,留下的是沒人報名的三千米長跑。
(相關資料圖)
當時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,對三千米完全沒有概念。直到那天站在起跑線,被告知要跑七圈半,心里才有了分恐懼,但槍聲已經響起。
剛入宅的我身體素質還算中上,參加比賽的人也多是第一次跑如此漫長的距離,于是速度的差距并不明顯,領先的人,時不時的被趕超,被跨越,直到成為最后的那個身影。
毅力這個詞,第一次從課本上走下來,爬到我的心上。十幾個人中,我倒數第二,但跑在第一的人,不過在一百米的遠處。現在想想,如果我堅持跑下去,或許能那個名次。但當年的我不比王子,有個灰二哥在身旁加油打氣,至少在催促之下,還有跑下去的動力。還記得下午四點的秋陽,我捂著疼痛的腹部,汗水粘在睫毛上,無奈地看著一個個人從身邊跑過,可我就是抬不動腿,低著頭走了一圈又一圈。直到那最后一圈,屈辱點燃了最后的倔強,咬著牙跑了下去,一過終點就往同學身上倒,那是十多年來第一次如此狼狽。
然而狼狽還在繼續,初中,高中,除了高一因為胃病的原因沒有參加,每次運動會我都會報名長跑。
“你喜歡跑步嗎?”高一打開《強風吹拂》,面對灰二哥的問題,我的答案是“不。”
在那時的我看來,長跑是運動會上僅有的即使沒贏,也不會有人說你輸了的項目。對于重在參與的我來說,在適合不過了。
但這部番告訴我,不,應該是這些人告訴我,“你錯了,你還沒有參與到跑步當中。”
五公里16分鐘,簡單的幾個字刷新了我對長跑的認知。馬拉松那超長的距離以及其幾個小時的賽程建立不起長跑的恐怖,但五公里16分鐘,讓跑三千米用力17分鐘的我,真切地認識到了人類的力量。
看著動漫中那些不愿跑步的角色一個個邁出了步伐,甚至連王子也突破了我眼中不可能的十六分鐘,一股氣從我心底沖出,回過神來,我已經奔跑了街道上。
沒有接受過系統的訓練,平時也沒有跑步的習慣,那天我憑著一股勁跑了1.5千米,跑完后扶著路邊的電線桿,像個喝吐了的職場新人。
不能這樣,怎么著也要比王子強吧。這樣想著,我開始每天奔跑,路程不長,1.5到2千米左右。我本以為一周左右就會放棄,沒想到,這一跑便是數年。天天上課,汗味屬實是惹來不少同學嫌棄的目光,我不得不學著那些打籃球的同學天天帶備有的衣服,對我這個一個體重150身高160的肥宅而言,在廁所換衣服時,看著別人至少是平坦的腹部,是真的有點尬。
跑了兩年,高三體側時,我出乎意料地跑了三分四十秒,帶著一身贅肉能跑成這樣,我十分滿意。
而這也助長了我的信心,于是我大膽地向五公里發起挑戰。沒想過一口氣跑完,但至少先來個兩千米的勻速吧。
激動地站在街道路口,五千米終點對應店鋪刻在腦海中,天穿上他的黑衣,靜靜看著我突破自己。
可我就是這么沒有毅力,兩千米不到就停下腳步,一如那年斜陽下單薄的身影,捂著腹部低頭行走的少年。
我不斷舉步奔跑,又不斷氣餒地停下、踱步前行。當我大口喘氣地跑至五千米的位置,察看手機,用時25分36秒。似乎比前期的王子好上不少,但沒有一直跑到最后的人,即使“贏”了,又有什么值得驕傲的呢?
我似是完全放棄了這個遙不可及的目標,為自己賭氣般的幼稚自嘲,就算跑不了那么快又有什么損失,現實中愿意跑步的人又有多少?
后來一位同學邀請我一起跑步。他身體不好,平時一直帶著口罩,跟我一樣是個室內派,體育課上也不上,木頭人一樣呆坐教室寫作業。驚訝中夾雜好奇,我接受了邀請。他的速度很慢,全力跑一千米我能甩他將近一分鐘,每次和他跑,我總是先并肩,在超過他,然后在不遠的前方把控著距離,每每回頭,都能看到他堅持的身影。
那時,我似乎明白長跑接力與長跑的區別。長跑,是挑戰自己的過程,沒有隊友,有時也沒有對手。在孤寂的環境中,有的只有風和汗水,一個阻擋你的腳步,一個消磨你的意志。長跑,似乎沒有盡頭,只要你有毅力,便能一直跑下去,簡單而又沉重。長跑接力,仍然是長跑,只不過,它給似乎無盡的奔跑畫上了一個逗號,并告訴你,在逗號處,有人在等你。
后來,學業越來越重,晚自習的課間有二十分鐘。每每刷題刷到人生迷茫,學習學得無處使勁,我便會脫掉外套,到樓下痛痛快快地奔跑。在宿舍的十人中,我是那個大四的king,想著自己前途未卜,心中忐忑,只是沒有時間繼續迷茫,人已經到了路口,能做的唯有坦坦蕩蕩地跑下去。
昨天,我像往常一樣,踏上那早已奔跑過無數次的自己規劃的“跑道”。氣溫是4度,是動漫中的箱根驛傳的十倍。寒風又一次撲打我的臉頰,耳朵凍得感受不到存在,沒有充足熱身,一雙小手冰涼,但雙腿卻是如此有力,跑過兩千米時,我第一次感到“我還能跑下去”。
血液涌動,雙腿能感受到血流撞擊血管的力道,鼻子吸氣,嘴巴吐氣,兩步一吸氣,兩步一呼氣。這樣的循環下,不知不覺中,我越過了三千米。
人生第一次全程跑完三千米。
或許是喜悅動搖了自己,節奏亂了,于是我跑到路旁的長椅邊,撐著椅子,大口喘氣。
那自初一起便埋在心底的念想,在多年以后終于實現,我抬頭看向夜的衣裳,果然,他不會為我穿上點綴著繁星的禮服,仍是漆黑一片。但即使前路永夜,既然已經奔跑,就無需在意。
大約跑了3400米,用時13分鐘。剩下的1600米,三分鐘跑完,還真是不切實際。
不過,何必著急,人生的路還長著呢。
總有一天,我會做到這個及格標準。至少現在我如此相信,哈哈。
“你喜歡跑步嗎?”
說不上喜歡,但我已經在跑了。
標簽: 職場新人 強風吹拂 重在參與 人生第一次 挑戰自己 漆黑一片 總有一天 KING 身體素質 不可能的 出乎意料 遙不可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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